范小青《灭籍记》:用小说来讨论“身份”到底是什么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高丹 陈曦 时间:2019-01-30 【字体:

“历史中的隐痛与深忧,藏着遍寻不遇的往事与乡愁。”从苏州小巷的市井生活,到乡镇与城市的变迁图景,作家范小青的创作一直在求变。变化中,她也一贯秉持了观察生活的热忱和对人隐藏在深处的精神处境的挖掘。作家范小青的新作《灭籍记》以幽默荒诞之风,讲述了几个平凡家族的小人物由“籍”——这几张纸片所引发的一系列关于身份寻找与证明的离奇故事。对于《灭籍记》这部小说的构思,范小青谈到自己的初衷还是讲述苏州老宅的故事,自己在十三四岁以前一直生活在苏州,第一部出版的长篇小说《裤裆巷风流记》写的就是苏州老宅,30多年后很想再回到苏州写这样的故事。

《灭籍记》具体讲述了主人公吴正好寻找祖辈,最终引出一段特殊的历史以及叶兰乡、郑见桃、郑永梅等一系列人物在这段历史中的离奇境遇。吴正好是一个“假子真孙”,一纸祖屋契约的意外出现改变了他的命运。他踏上了寻找父亲的亲生父母郑见桥和叶兰乡的道路。

由于档案的意外丢失,郑见桃丢失了自己的身份,她不得不盗用各种别人的“身份”,才能艰难地生存下来,更由于嫂子叶兰乡的检举揭发,而无奈背井离乡。直到叶兰乡临死前,郑见桃才得以顶替其公职人员的身份,成为了“叶兰乡”。在找寻祖辈与身份的过程中,吴正好与“叶兰乡”相遇,他得以窥见到这个家族中许多难为外人言说的隐秘心事。

1月19日,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灭籍记》新书发布会在京举办,评论家、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评论家贺绍俊,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得主李浩就《灭籍记》的创作与作家范小青进行了对谈。

“寻找经常是一个构思的出发点,一个基本的主题”

“她有她的抱负,她写的是小人物,写的都是普通人,但是小说里面的味道,要表达的东西却绝不小。”阎晶明认为,范小青在这么多年创作中有着很多不变的东西,始终保持着和现实的密切联系。

“她写了一群很有烟火气的、非常普通的中国人一种生活的一面,但是她自己所要表达的主题在更高层面上。”阎晶明指出,范小青借小说表达了在现代生活面前我们所面对的心灵和物质层面的困境,这里面涉及到一张纸和我们生命、历史跟当下现实复杂关系。无论是对寓言味道的追求,还是形式上先锋小说的自觉要求,都在《灭籍记》里贯穿了始终。“小说家用这样的方式,到最后都是现实主义。她如果对现实,对现实的人和生活没有一点触动,只有寓言故事的话是不可能的。”

作者范小青表示,自己小说创作的小人物都来源于现实生活,“我觉得先锋就是来自于生活,不是高高在上,在某一个空间飘着才叫先锋,只有从现实生活当中来的,才能感受到形而上,这才叫真正的先锋。”

贺绍俊评价道:“我觉得范小青有一个一以贯之的重要的特点,就是她对寻找非常感兴趣。”

《灭籍记》也突出表现了这样一个寻找的主题,即寻找身份。“寻找经常是她小说的一个构思的出发点,一个基本的主题,当然她的寻找也在不断变化,我感觉她的寻找是越来越走向深入。”这种寻找逐渐走向抽象、哲学的层面。

“这个寻找,这个身份,就是要换取一张纸,就是我们的档案,也可能是我们的户籍,也可能是身份证,也可能变成卡。这种身份不只是人的身份,还有我们房子的身份,我们生活在城市里,没有房契你没有资格住在这个房子里,可能会被赶出去。其实她整个小说在探讨身份这个问题。”贺绍俊还认为范小青的小说对寻找身份这一主题是带有批评色彩的,“她抓住了我们社会的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没有身份在这个社会是不能存在的。她来寻找身份,她来解释身份跟我们生活的关系,跟我们生命的关系。”

时代变化中产生的荒诞的东西

作家范小青谈到,“身份的问题”就是“时代变化中产生的荒诞的东西”。“时代剧变的时候,老的规则正打破,但是还没有完全打破,新的规则正在建立,还没有完善,所以这里面会有缝隙,这个缝隙里面就是荒诞的种子,荒诞的种子就是文学的种子,这是非常好的写作时代。”

贺绍俊认为荒诞是范小青的一个写作特点,她的小说能够体现一种荒诞性。但是她的这种荒诞性跟先锋或者说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荒诞性又不一样。

“我把她称为一种理性的荒诞,或者是荒诞的理性。荒诞不推向极端,不是由荒诞推向非理性,因为现代主义一个基本的思想关联就是强调非理性。现代主义的荒诞风格是同非理性结合得非常紧的,通过荒诞表现他的这种非理性的思想。”贺绍俊说。

贺绍俊指出范小青对生活的荒诞性拥有理性的思考,把荒诞归结到现实层面,而不同于现代主义非理性的荒诞,这是其小说荒诞性最重要的一个特点。“现在的趋势是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合流,创造更丰富的世界。小青的创作很善于去把控这两种传统,而她的基调还是现实主义。”

著名作家李浩评价道:“整个小说确实有它荒诞的意味。荒诞是非常可笑的,如果生活中告知你无法摆脱,可能我们每个人又笑不出来,《灭籍记》写下的恰恰是这样一部小说。”李浩认为,《灭籍记》有其未来性,除了故事本身的吸引力,更使人思考自身和世界的相处,是否被这张纸遮蔽了,“我们能否还有能力证明我是我自己,证明我从哪儿来?”

阎晶明提到,当我们要证明我们自己是谁时,需要提供相应的证件,这就是当代社会性的一种秩序化的一种要求。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能体验到基本人性和荒谬性的出现。“很多荒谬是真实的荒谬。”

范小青在回答读者提问时表示:“我们人已经进入到当下,对于真实的判断、想法、确认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可以在生活中处处看到像悖论的东西,看到荒诞的东西。”《灭籍记》事实上是将自己从现实中感受到的荒诞和形而上讲述出来,“实际上你看这个小说,你觉得荒诞的地方都可以跟你说出生活当中有真实的东西。”

范小青《灭籍记》
分享到:
【打印正文】
意见反馈

本页二维码

关闭